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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罗生贺】【加隆/米罗】星之塔 三

携手且道同归去:

        这一章仍然没团子……第一遍写的时候差点普勒克斯就要喧宾夺主了,写到后面想起团子才是男主于是转过头来把他的戏份删删删……

        血泪教训:yy放飞有风险,原创人物需谨慎


三、普勒克斯

    七岁的加隆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下定决心出走的最终落脚点,居然是圣若望皇家修道院——一百年前卡斯蒂利亚的女王和阿拉贡的国王这对基督教世界的双王夫妇为纪念西班牙统一所建,亦是如今的王室也不忘朝奉礼拜之处;只不过这里一直保留了女王所崇尚的修道清规,令他那位作风轻浮的父亲十分不喜因而甚少涉足罢了——他兜兜转转了许久,竟还是躲不开那个他想要逃避的所在。

而把加隆带进修道院、使得西班牙王太子不至于在深秋的王都街头冻饿而死的好心人名叫普勒克斯,是一位刚来到这里不久的见习修士;他虽然出身贵族世家,却立志将此生奉与上帝;那天他被院长拜托去拜访另一座兄弟修院,回来的时候就在大门旁边看见了这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虽然他无法将其弃之不顾,然而起初他不过以为他是托莱多街头大群流浪儿中的某一个。当他小心地用斗篷将这个浑身冰冷的孩子裹起来抱进房间,借着烛火的微光看清了他所穿的服装以及手上印有王室徽章的戒指之后,才大大地吃了一惊。

思索良久,他还是在第二天晨祷结束后,将此事报告给了修道院院长。

当然,刚刚睡醒的加隆还不知道这些,孩子的直觉令他对普勒克斯天然的具有好感,在他温情的注视下大快朵颐了一顿鲜奶酪和燕麦面包之后,他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更令他开心的是,他一直微笑着称他为“我的孩子”,而不是宫廷之中仿佛代号一般的“殿下”。

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七年的时间里,第一次感到温馨满足的一个早晨。

因此,在他还缠着普勒克斯为他讲解修道院双层回廊上人物雕塑的相关神话,兴奋地在结合了哥特式和穆德哈尔式风格的华丽庭院里追着鸽子到处奔跑的时候,他几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这次逃跑的本来意义;他仰头望向这座修道院那座标志性的耸立入天的有着火焰式塔顶的纯白塔楼,忍不住生出想要伸手触摸它的冲动;它是那么高,离天空那么近,如果站在那里,一定能看到整个世界。

他正要开口去问一直不远不近跟在他身后的普勒克斯能不能带他去爬那座塔楼,眼角却赫然闪过国王卫队那熟悉的蓝红交织的制服衣角。那一刻加隆心中涌起的不是害怕而是愤怒,他扭头去看普勒克斯,“是你叫他们来的吗?”他不可置信地冲他大喊。

“是我,我的孩子。”年轻的修士依然是一副低垂眉目沉静温和的神情;他走过来抬手想要抚摸加隆的头顶,却被加隆厌恶地一把推开。

被背叛的怒火一瞬间充斥了他小小的胸膛,理智却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应该做的是躲开那些即将到达的宫廷卫士——虽然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他转身向庭院的深处跑去,却被身后的黑衣修士捉住了肩膀;还来不及挣扎,下一秒就他被男人轻松地抱了起来。

“你该回去了,我的孩子。”修士似乎比他反应更快,在加隆卯足了力气想要挣脱他的手臂之前,他先开口了。

然而既不是责备也不是催促,就好像一个长辈或者朋友,对一个在外贪玩的忘记了回家的小孩子最和蔼最亲切的关怀。在这样发自内心的话语面前,加隆的满腔怒火忽然就全部熄灭了,他用力瞪着男人幽蓝深邃的眼睛,足有半天都没有眨一下;最终他把脸贴在了男人的肩膀上,因为他害怕再晚一点点,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我不想回去。”他听到自己变了调的声音哽咽着说。

“我明白。”年轻的修士一只手托着他小小的微微颤抖的身体,一只手则在轻轻抚摸着他垂到肩头的柔软的金色卷发。他的声音在加隆耳边响起,柔和之中却带着些许无奈,“可是不管你有什么样的理由,你都必须回去。”

“为什么?!”刚刚感受到了一点安慰的加隆猛地抬头,有点模糊的视野中修士仍然带着悲悯的神情看着他,那根本不是看一个日不落帝国日后继承者的眼神,而是在看一个迷惘无助的孩子。

虽然并不了解前因后果,然而这所被冠以“皇家”之名的修道院平日也常有贵族到访。他早就从院长和访客那里听说过现今王太子的遭遇;可是那又如何呢?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见习修士,纵然能够凭借一时的怜悯之心收留王太子,但如何有能力对抗掌握着整个王国命运的国王之权力呢?

“因为现在的你没有不回去的办法,和能力。”修士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

既然不能如他所愿,那么不如告诉他现实。

“就像现在你不能从我这里离开一样。或者,你再想一想,现在的你除了回去,还能去哪里呢?”

“我……”加隆发觉修士加重了环抱自己的手臂的力道,可他还是不服气地扭动了两下身体像要确认他的话一般,然而当他发现自己确实连挣脱他这一简单的事情都无法做到的时候,他有些泄气地安静了下来。他低下头思考了很久,终于再次抬起头来,因为被抱着的缘故,他和修士的视线正处在同一高度:“如果我长大了的话——长到像你这么大,我会有这个办法和能力了吗?”

那一刻,修士从他的目光中感受到了灼热的洪流,虽然他是疑问的语气,可是他的眼神却好像再也没有困惑甚至没有迟疑;他就那样用那双生动的蓝眼睛看着修士,像在询问他,又好像已经获得了答案。

“……那取决于你自己。”年轻的修士沉默了很久,终于第一次以面对王太子的恭敬姿态,在他的目光中微微低下头去。

然后加隆被他放下来,修士牵起他的手向走廊里已经等候的有些不耐烦的卫士们走去。这一次加隆没有反抗也没有质疑,任修士将他带到了王宫卫队面前。他平静地看向那些他明明需要努力仰头才能看到脸的卫士们,一瞬间已经恢复到了一个王太子应该拥有的眼神和仪态。

走到修道院大门口的时候,他回过头来看着普勒克斯:“我还能来找你吗?”

“当然了,我的孩子。”年轻的修士走近了一点,蹲下身拍了拍他被清晨的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颊,“这里随时欢迎你。”

 

这桩发生在深秋清晨的王太子离奇失踪案最终以加隆从圣若望皇家修道院平安回归告一段落,身为太子总管家的克劳斯则在听到消息之后就反复劝谏暴跳如雷的国王不宜发作此事。毕竟王太子离宫出走这种王室历史上闻所未闻的荒诞之事一经传扬出去,必然会遭到欧洲诸国贻笑;再加上加隆特殊的身世经历,恐怕更会影响到正如日中天的帝国的威誉——当然他这样做也有着相当的私心:经过几个月尽管不算十分愉快的相处,这位将半生奉献于王室至今无儿无女的中年人早已将加隆当做了新的惟一的主人。

可是加隆那位向来刻薄寡恩的父亲却并不如此认为,常年奢靡而虚荣的宫廷生活让他得知此事之后,首先想到的并非儿子的安危抑或克劳斯所谓的国家声誉,令他勃然大怒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托莱多的王宫之中,竟然有人敢公然践踏他所创立的秩序;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日后必然会从他手中拿过王国权杖的儿子。

尚存的理智让他满口答应克劳斯绝不大肆追究此事,然而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在他这里已经划上了终止符。当正午时分王宫卫士讨好般地将加隆带到位于王宫二楼拐角处的国王办公室里,他却满面铁青地大吼着命令卫士离开,然而还等不及惊慌不已的卫士关好门,他就以一种似乎愤怒地无法继续忍受的力度将加隆猛地推到了墙边,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视角看着这个他平日里根本漠不关心的儿子:“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加隆当然知道,虽然他小小的脑袋里还想象不出如果他真的失踪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然而他再胆大妄为,也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背着仆人们一个人从侧门溜出王宫是多么不应该的事情。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或许这件事情对国王影响很大,但是和他的“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如果说刚来到王宫的时候他对国王还有几分敬畏,可是在他逐渐发现他于国王而言,不过是王国政权体系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摆设而已之后,他对他也就没有什么过高的期待了;毕竟国王想起他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各种礼仪庆典需要王太子出席的时候,一种则是他的胡闹到了太傅和管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

假如现在质问他的事一直陪伴他生活——虽然态度实在算不上友好——的管家和侍从们,或许他会干脆地承认这次确实给他们带来了麻烦;他虽然叛逆,可是并非不能辨别是非。可是站在这个和自己几乎只剩下血缘关系的父亲面前,面对他一如既往的嫌恶眼神,加隆从修道院回来的一路上都保持着的清明头脑被他那埋藏在心底很久的对国王从失望到厌恶再到敌视的如积涨了很久的地底岩浆一般的种种情绪一瞬间充满;即使隐约预感到了这样做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他仍然仰起头来,在回敬给面前的男人一个几乎与他看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神的同时,加隆听到他自己对男人说:“不,陛下,我不知道。”

下一秒他就被男人一把揪住了衣领,男人就像拎一只小动物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加隆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或许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被一个小孩子如此挑衅——如果可以的话,或许他更想把他直接从这里扔出去。就在加隆觉得要喘不过气来的时候,男人突然松开手,走过去打开了办公室通向露台的门;一阵寒风猛地灌进来让加隆狠狠打了个哆嗦,然而还没等他站稳,他就被国王连拉带扯地推出了门外;他手脚并用地转过身,看到的却是那扇雕花木门在他眼前重重关上,从门缝里飘过来的是他父亲冷冰冰的一句话。

“既然你那么想从王宫里消失,那就如你所愿吧。”

 

托莱多的王宫年代久远又经历代王室多次改建,早已变成了一座和这个城市一样繁复曲折的巨大迷宫;有些地方无比繁华,而有些地方却早已荒废多年。虽然从加隆的祖父时代开始,王室就试图将迁都地势更加开阔平坦的马德里的想法提上日程,然而由于他的国王父亲生活豪侈又频繁以争霸为由与当时的另一强国法兰西作战,新王都浩大的宫殿修筑工程时常因为经费短缺而不得不无限拖延;所以即使有着种种不满,迁都计划的实现似乎仍然是遥遥无期。

国王办公室所连接的露台,正对着一处被古老的钟楼遮挡了大半的几乎无人使用的庭院,夏日里那里野草疯长青苔遍地,如今在深秋的寒风中却只剩下满目衰黄;而刚刚和露台围栏一样高的加隆,只能从栏柱的空隙里,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片死气沉沉的风景。

他不怕体罚也不怕饿肚子,毕竟这些事情宫廷教师已经做过无数次;至于在刚才惹得国王震怒,其实加隆也不甚在意。就像国王总是漠视他一样,在加隆的心中,国王甚至还不如克劳斯留给他的印象深刻;虽然对于感刚刚惹怒国王有点后悔,可是他一想到国王那实际上对自己无可奈何只能用暴怒来掩盖心情的模样,他就觉得即使被锁在这里也是开心的。

他就那样坐在露台的角落里,一边看着庭院里几只麻雀的蹦跳嬉戏,一边想着一些漫无边际的问题,比如他跑出去的这一天里宫廷教师布置给他的作业是不是仍然按时被送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去圣若望修道院爬那个白色的塔楼,据说要从阿非利加送来的豹子为什么这么慢还没运到位于阿兰胡埃斯的皇家动物园……

不知从什么时候天色开始黯淡,越聚越厚的云层似乎终于不堪重负,就那样纷纷扬扬地跌落下来。

下雪了。

夜晚很快代替了黄昏,而托莱多那年的第一场大雪也早将地面覆盖的严严实实。庭院里满目银白掩盖了草色,麻雀早已不知踪迹。

随着天幕的底色一点点加深,新雪由白色变成了蓝色,又很快变成了紫罗兰色,一钩月牙从云层的缝隙里透出脸来,却无法照亮这个似乎已经被人遗忘的露台。

那天晚上直到此后好几天的记忆加隆都有些模糊,他只记得自己从冻得发抖到慢慢地全身都失去知觉,然而他还在用自己仅剩的意志力努力约束着自己不要去拍那扇注定不会开的门;最后他整个人似乎都被卷进了一个冰冷惨白的梦境,而在梦境的尽头,顶着骷髅脑袋高举漆黑镰刀的死神正瞪大了那双空洞的眼窝,对着他狞笑不已……

后来他听仆人们说,那晚克劳斯跑遍了王宫,最后不得不把国王从他的新情妇床上叫醒毫不礼貌地大声追问他王太子的下落,国王面色阴沉地沉默了半晌,才终于想起了被他一怒之下锁在露台上的小儿子。

王太子最后从因为长时间饥饿和寒冷引发的冻伤高烧及一系列并发症中恢复过来,也是一个奇迹。国王本已打算叫来神父为这个奄奄一息即将和他的兄长一样早夭的儿子进行临终祈祷,然而他那位久未蒙召的私人神父此时正卧病在床;在宫廷卫士的督促之下他勉强起身对违背国王陛下的命令表达了万分歉意,又写了封信请他的老朋友——圣若望修道院的院长代他前去王宫复命。

普勒克斯在听说此事之后坚持要与院长同往,也是他大胆劝说国王略做等待并一直守在王太子身边。三天后加隆终于从那个可怕的噩梦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他的国王父亲早已不知道又去了哪里游荡,精神不济的老院长也缩着脑袋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打瞌睡;所以他第一眼看到的,仍然是那个年轻的修士温和的面庞,满脸的疲惫掩不住他眼中的欣喜;壁炉的火光从他身后照过来,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沐浴着天主荣光的圣徒。

那一瞬间,加隆真的以为自己来到了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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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圣若望皇家修道院,即圣胡安皇家修道院,供奉圣若望(圣约翰),由阿拉贡的国王斐迪南二世和卡斯蒂利亚的女王伊莎贝拉一世兴建于托莱多,是哥特火焰式建筑的典范。

       白色塔楼就是我瞎掰的了,反正这是个架空的欧洲……

       注2:普勒克斯,这个不用多说吧,双子座最亮的β星(北河三),也就是隆弟的主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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